谁吃了这条鲨鱼？

这听起来像是一部真实犯罪纪录片的开篇：一名怀孕的母亲在神秘情况下失踪，尽管从未找到尸体，但调查人员怀疑这是一起恶性事件。然而，本案的犯罪现场却是浩瀚无垠的大海。近日，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期刊上的研究报告揭示，受害者竟是一条巨大的掠食性鲨鱼。

科学家们原本计划借助卫星追踪装置，对这条不幸的鲨鱼——一条2米长、怀孕的雌性鼠鲨——进行一整年的监测。但其中一个装置意外地从鲨鱼身上脱落，并开始远远早于预期地发送信号。来自该标签的数据仅指向一个结论，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海洋生物学家、主要作者Brooke Anderson表示：这条庞大的掠食者本身已成为了猎物。

“我一直在努力寻找其他解释，”Anderson说道。她解释说，尽管人类经常捕捞并杀死鼠鲨(Lamna nasus)，但这一发现代表了首个已知的成年鼠鲨被其他动物捕食的案例。“我无法相信一条8英尺长的鼠鲨——更不用说是一条怀孕的鼠鲨——会被什么东西吃掉。”

大多数种类的鲨鱼是冷血动物，但鼠鲨能够产生并维持自己的体温，这使它们能够耐受北大西洋的寒冷。Anderson和她的同事们近年来一直在研究鼠鲨的长途迁徙，特别关注怀孕的雌性鲨鱼。

尽管这些体型庞大、力量强大的掠食者可以活到65岁，但雌性鲨鱼直到13岁左右才开始繁殖，并且每次只产下几只幼崽。这使得种群难以从过度捕捞和栖息地丧失等威胁中恢复——长期以来，该物种因其肉和鳍而备受珍视。因此，国际自然保护联盟目前将西北大西洋的鼠鲨列为“濒危”物种，而其他地方的种群则被视为“极度濒危”。

通过追踪怀孕雌性鲨鱼的活动，Anderson和她的同事们希望发现哪些鼠鲨栖息地最需要保护。这些鲨鱼的活动对科学家来说一直有些神秘。

2020年10月28日，研究团队在美国东北部科德角海岸捕获了一条2米长的雌性鼠鲨。通过超声波确认她怀孕后，研究人员在她的鳍上安装了一个GPS发射器，并为她配备了一个弹出式卫星存档标签——这是一种设计用于在整整一年内收集深度和水温信息的仪器，之后它会断开连接并浮到海面，通过卫星将数据发送给研究人员。

随后，研究团队轻轻地将这条鲨鱼放回水中。

根据收集的数据，在前5个月里，一切如常。这条怀孕的雌性鲨鱼白天在600至800米深的水域游弋，夜晚则上升到更接近水面的位置，这些水域的水温从凉爽到温和不等——这表明她已经离开了大陆架。她鳍上的GPS装置仅在11月初发送了一次信号，位置距离她被捕获的地方不远。

然而，2021年4月3日，弹出式标签意外地开始从百慕大西南方的一个位置发送数据，这表明它已经浮到水面。Anderson回忆道，它收集到的信息很奇怪：“我知道发生了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事情。”

在标签提前发送信号前的一周左右，它捕捉到了一次轻微但持续的温度升高——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水面以下几百米的地方。“这只有在标签位于一个能够将其体温升高到比海水温度高的掠食者的肚子里时才会发生，”Anderson解释道。然后，标签会通过该动物的消化道，4天后被排出并浮到海面，开始发送数据。总的来说，所有数据都“指向了相同的结论，”安德森说，“即这条怀孕的鼠鲨实际上被吃掉了。”

但凶手是谁呢？Anderson表示，能够将如此可怕的掠食者变成猎物的只有大型海洋哺乳动物，如虎鲸或其他更大的鲨鱼。

研究人员能够排除虎鲸的可能性。如果弹出式标签最终进入了一个温血哺乳动物体内，它会检测到更高的温度升高。相反，相对微小的升高指向了另外两个嫌疑对象，它们和鼠鲨一样能够温暖自己的身体：大白鲨和短鳍鲭鲨。但标签捕捉到的深度数据反映出的潜水模式更符合大白鲨的特征。

Anderson的研究团队标记的其他几条鼠鲨在渔业中被捕获并杀死，但从未有过被其他鲨鱼吃掉的案例。

“这条鲨鱼本身显然是一个大型掠食者，”鲨鱼研究基金会海洋生态学家和保护生物学家Neil Hammerschlag说道，他没有参与这项新研究。“但那里还有更大的东西。”

Anderson表示，失去一条怀孕的鼠鲨是双重打击。“在几分钟内，种群不仅失去了一个重要的繁殖雌性，还失去了她体内携带的所有幼崽，”她说。Hammerschlag补充道，这些发现凸显了鼠鲨目前面临的威胁，以及保护它们的重要性。“我们显然无法控制自然发生的事情，”他说，“但我们可以控制人为的威胁。”